第166章 浪不静
惊鲵面对张卓的突然袭击，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张卓转身离开营帐之后，惊鲵那懵懂的双眼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正张大着嘴巴的申聪和胡迈两人，俏脸瞬间便红了起来。
申聪和胡迈两人见张卓已经掀开帐帘，走了出去。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边用那诧异的眼光看向惊鲵，一边踱步走出了营帐。
不大一会儿，营帐内咋眼间便剩下脸色通红的惊鲵一个人继续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卓走出营帐后，晚风带来的那丝凉意也是让张卓的脑袋清醒了起来。
转身看着身后的申聪和胡迈两人，张卓直接便问了起来
“左庶长大人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虽然张卓已经看完了王龁寄给蒙骜的信件，但那些信件之中并没有介绍详细的计划。现在申聪和胡迈两人既然也在武遂，那么他们两人显然比张卓知道的更多。
听到张卓的话语后，两人直接便沉默了下来。
张卓见此，便继续问道
“王龁将军的身体，是不是，是不是......”
“张小子，你应该知道的，老王的年纪毕竟在那里放着呢，再加上这些年征战沙场所了留下来的那些病根，老王能拖到现在，也已经实属不易了！”
见张卓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继续询问那些计划，反而是关心王龁的身体状况。申聪长叹了一声后，也只能如实相告。
张卓看着两人的神色，虽然已经从信件之中了解过王龁的身体状况，但真正从申聪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张卓一时之间还是不能接受。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我可以去寻找医家的传人！”
申聪看着眼睛发红的张卓，知道张卓心里难受，但此时也只能劝解道
“老王说过，他就算是要死，最后的归宿也绝对会是在军营，或者是沙场之中，绝对不会死在床榻之上的。”
听到申聪的话语，张卓心中的怨气再也忍不住了
“那为何不提前告知与我？反而要千辛万苦地瞒着我！如果不是我出使大梁城的时候，无意中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将军病重的消息，我还能见到王龁将军的最后一面吗？”
听着张卓那咬牙切齿的声音，申聪和胡迈一时之间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正在这时，彭三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张小子，左庶长大人那边忙完了，让你过去一趟！”
听到彭三的声音后，张卓便暂时放过继续质问申聪和胡迈两人，转过身来，看向不远处的彭三。
只见不仅彭三过来了，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人正端着一些饭菜。
张卓见此，向着彭三道谢了一声后，便把饭菜端入营帐之内，并吩咐惊鲵吃完之后，先行歇息。
说完，张卓便满怀心事地走出营帐，跟在彭三的身后，向着王龁的营帐走去。
刚一走进营帐，张卓就见王龁此时正独自饮着酒水，营帐内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借着旁边的篝火，张卓发现此时的王龁相比起一直留在张卓脑海之中的那道魁梧身影，变得更加的苍老了。
“末将拜见左庶长大人！”
看着眼前的身影，张卓强忍着鼻中的酸意，双手抱拳，对着王龁微微行了一礼。
见到张卓的到来，王龁只是冷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酒壶，双眼凝视着张卓，沉声问道
“我记得你现在应该担任的是出使大梁城的使节护卫统领吧，为何现在会出现在武遂？”
张卓一直都知道王龁是一个视军令如山的将军，当耳边听到王龁那不带丝毫感情的问话后，张卓也不敢抬起身子，只是嗡声回道
“禀左庶长大人，出使大梁城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使节大人我也已经亲自护送到了蒙将军的营地。我来此处，是从氏篸城过来的！”
“氏篸城？哼！算伱没有违抗军令！”
听到张卓是从蒙骜的大营来到武遂的，并不是从大梁城。在知道张卓没有违抗军令后，王龁便冷哼了一声，决定暂时先放过了张卓，语气一时之间也柔和了下来
“既然是从氏篸城来的，想来这几天也没休息好，先坐下来吃些饭食吧！”
说完，便示意张卓坐在他的面前。
张卓见此，行了一礼后，便坐了下来。看着桌案上的饭菜，闻着那香味，张卓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
“吃吧，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
王龁喝了一口酒后，看着张卓的样子，脸上的冷意也慢慢地消散开来。
张卓见此，随着肚子传来的“咕咕”叫声，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上礼仪，便大口吃喝了起来。
看着张卓那风卷残云的动作，王龁的双眼不知不觉中，也是慢慢地柔和了下来。
“慢点吃，不够还有！”
很快，桌案上的饭菜就慢慢地消失不见，显然全都已经进了张卓的肚子里。
“嗝~”
听到张卓的打嗝声，王龁放下手中的酒壶，微微看向张卓
“饱了？”
“饱了！”
见张卓吃饱之后，王龁便对着帐外喊了一声
“彭三，进来收拾一下！”
“是，将军!”
随着一道声音，彭三便掀开帐帘，走进大帐内，收拾起桌案上的残羹剩饭。
但很快，营帐内就剩下了张卓与王龁两人。
“你的身体如何了？”
张卓见王龁只是在不停地饮酒，知道王龁这是借着酒意来麻醉身上传来的疼痛，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王龁听到张卓的话语后，瞟了张卓一眼，淡然地说道
“我的身体我知道，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听到王龁直接便把一切都挑明了，那张卓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便问了起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看着张卓那灼灼的眼神，王龁这一刻仿佛毫不在意般，沉声问了起来
“为什么要告诉你？生死有命，难道告诉你就有用了吗？”
见到王龁的这个表情，张卓再也忍不住了，双眼通红地盯着王龁，直接大声说道
“如果我不是在大梁城中无意间得知了这个消息，你是不是要准备瞒我一辈子！”
看着失态的张卓，王龁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壶，双眼直视着张卓，沙哑地说道
“你现在还是统领我大秦最精锐士卒的秦锐士统领吗？让你看的兵书你都忘记了吗？身为一个兵家，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能着急！你现在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失望！”
说完之后，王龁一边摇头，一边重新端起手中的酒壶，大口畅饮了起来。
看着仍旧一脸平淡的王龁，张卓直接便笑了起来。
“失望？哈哈哈！”
一边笑，内心之中的委屈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不时便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难道我就这么让你失望？就连最后一面，你都不想与我相见？”
看着眼前的张卓，王龁长吐了一口酒气之后，轻声说了起来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我能死在军营之中，相比于其他的兵家来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而且，我身为庄襄先王留下来辅佐大王的将军，由于一直领兵在外，未能好好教导大王，以致于大王这次负气离开咸阳。能在生命的最后好好地教导一下大王，也足矣慰藉先王了！”
听到王龁的话语，张卓强忍着眼泪，不让它继续掉下来。看着王龁，沉声说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计划，但我在来武遂的路上，却是发现有很多的江湖人士正在往这里聚集！”
“那又如何？只要大王身在军中，些许江湖人士，只是些跳梁小丑！”
看到张卓的样子，一直硬着心肠的王龁也终会柔和了起来，微微抿了一口酒水之后，继续说道
“这一次的计划，我不仅想要教大王一些道理，更想要好好的教导一下蒙恬。你现在统领着秦锐士，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但蒙恬现在的能力却是仍然不能独领一军！”
“蒙恬与你想比，最大的缺点便是他太过正直了！如果他不改掉这个毛病，以后总有他吃亏的时候！”
“你们两人都算是我秦国的后起之秀，趁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世，能多帮你们一把，便多帮你们一把。毕竟，大多数的兵家，最终的归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王龁见张卓已经慢慢地缓了过来，便继续说道
“你虽然跟在我身边只有短短几年，但我最放心的便是你了！本以为你能想清楚这些的，也许还是太过年轻，没想到最后你还是悟不透！”
“乱世已经持续几百年了，武安君在世的时候，我们本以为乱世会在我们的手中终结，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如今已到暮年，而乱世终究还是持续到了现在。”
“借着这次机会，我也想要看清楚大王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机会已经给他了，如果他真的有能力，那么他不仅能得到平阳重甲军的支持，未来还能得到大秦军方所有人的支持。”
随着王龁的话语，张卓激动的心也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看着已经垂垂老矣的王龁，张卓轻声问道
“值得吗？”
王龁喝了一口酒后，双眼放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重地说道
“值得！因为我们是秦人！赳赳老秦！”
但很快，王龁也许是觉得说这些太过沉重，便略过了这个话题，向着张卓问道
“听彭三说，这次跟你一起前来武遂的是一个女子？”
听到王龁忽然提起惊鲵，张卓想也没想，便微微点了下头，缓缓说道
“她是罗网的人，已经救过我好几次了！”
听到张卓说出惊鲵的身份，王龁的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罗网，罗网！”
张卓一看到王龁那紧皱的眉头，便连忙说道
“我们已经认识好多年了，我当初还在张家村的时候，便是她救下的我！”
听到张卓说起张家村，王龁微微楞了一下，便继续说道
“随你吧！虽然她是罗网的人，但只要你一直统领着秦锐士，罗网也不会无缘无故就与你结怨的！但是，你的正妻之位，必须是白氏女！”
虽然张卓已经从蒙骜那里看到了他与白君玲的婚书，但当王龁的再一次在张卓的耳边提起白君玲时，张卓还是心有郁气
“我才与她见过两面，这几年更是再没有见过，为何非要是她？”
听到张卓那委屈的声音，王龁长叹了一声后，缓缓说道
“哎！自从武安君身死之后，平阳白氏的声威也是越来越弱了！等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一过世之后，估计军中就再也没人记得白氏了！”
“你也算是我的后辈，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帮我照料一下白氏，毕竟我当年也跟着武安君学到了很多。没有武安君，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见王龁就像是在交待后事一样，张卓见此，也只能同意下来。
但紧接着，张卓便紧紧盯着王龁的双眼，急声问道
“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但你也要告诉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实施计划？”
王龁看了张卓一眼，沉默了片刻后，对着张卓缓缓说道
“离计划实施还有几天，还有一些事没有商定！”
听到王龁的话语后，张卓便紧紧观察着王龁的面容，仿佛是在确认王龁是否在说谎。
“就算你没来，计划也没那么快实施的，因为还有一些人没到。好不容易才能遇到这次机会，我自当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见到张卓的样子，王龁狠狠地瞪了张卓一眼后，便缓缓地解释了起来。
张卓并没有在王龁的面容上看到不妥，闻言之后，知道王龁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也是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
张卓听到王龁的话语，再得知施行计划还有几天后，瞬间心神便放松了下来。
而随着紧绷的神经放松，一股强烈的疲劳瞬间便涌入了张卓的大脑之中，张卓一时之间感觉混身上下一点力道都使不出来。
王龁见此，便对张卓说道
“氏篸城离武遂这么远，你三日就能到达，想必现在也已经累了，就先下去歇息一下吧！等明日，趁着我还有时间，我自当要好好考教一下你的兵法操略！”
张卓见此，强忍着困意，对着王龁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营帐。
随着张卓的离去，申聪却是忽然便出现在了王龁的营帐之中。
“按照原定的计划，明天便开始行动！为了防止张卓捣乱，你今晚去城里多找点药，务必要让张卓这几日没法阻碍我们！”
“老王，至于吗？”
申聪听到王龁的话语后，诧异地问了一句。
“张小子不同于蒙恬，如果他明日清醒的话，蒙恬根本就没法得到历练的！”
听到王龁那幽幽的话语，申聪耸了一下肩膀后，便没好气地说道
“行吧！行吧！也就你把张小子当一个宝贝来看待！”
“哼！本以为让他前去大梁城就可以了！结果呢？现在不还是到武遂了？”
看着王龁那圆瞪的双眼，申聪悻悻地笑了下，打趣道
“老蒙也真是的，就不能在氏篸城多拖张小子几天！”
“行了吧！张小子猴精猴精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不然不会火急火燎地就赶来武遂的！”
“行，行！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