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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被一一摆上桌,菲娜在赵玉瑭的手里忧伤叹气,小声嘟嘟囔囔。

“你怎么又把肉排煎糊了!”

它发出嘤嘤的哭泣音,“殿下又要生气了!”

维洛西尔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上端,目光落在端着盘子进来的赵玉瑭身上,很快收回去,似乎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

然而等了几秒却不见她靠近,维洛西尔又皱着眉头抬起眼来,这次只看到赵玉瑭走远的背影。

他重重放下刀叉,语气冷得能掉冰碴子。

“你去哪儿?”

在这种情形下,也只有赵玉瑭能面不改色地回话,“殿下不吃糊掉的肉排,我去把它倒掉。”

糊掉的肉排整个城堡只有赵玉瑭能做出来,这份肉排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她明明可以不把这份肉排端上来,却偏偏端上来给维洛西尔看一眼后又端走,简直像在说:看到了吗?我做的,就不给你吃。

维洛西尔隐忍着不高兴的小情绪,唇角紧紧抿着,幽红眼眸瞧一眼赵玉瑭,又瞧一眼她手里的肉排,莫名有种挽留的意味。

僵持半晌,他终于低头,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我吃。”

赵玉瑭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住,“殿下,你要说‘我想吃’。”

维洛西尔其实是个极度自我的人,这种自我在其他人身上会成为刺破皮肉的利剑,但在赵玉瑭这里总会卷刃、变钝,毫无作用,她有充足的耐心等维洛西尔领悟她要教给他的东西。

每当这种为难纠结的时刻,维洛西尔总会下意识去寻赵玉瑭的眼睛,她的眼神沉静、柔和,看向他时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会让他觉得,顺着她的话说也没什么,袒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也没什么。

他抿唇,声音低低的响在空旷的餐厅里。

“我……我想吃。”

下一刻,肉排被放到他面前,赵玉瑭看着他拿起刀叉,忽然说,“殿下。”

维洛西尔抬起头来,用眼神询问。

赵玉瑭浅笑,“其实这份肉排我是特意煎糊一点的,怕你认不出来。”

糊掉的肉排,全城堡独她一份。

这种微妙的、有些暧昧的小心思就让她轻松地说了出来,仿佛没有什么特别意味,但字里行间又处处透露着暗示。

维洛西尔怔怔地忘记了动作,银叉上切好的肉排颤颤巍巍地掉回盘子,菲娜一声不吭,努力装成普通碟子,心里却在疯狂呐喊。

勾引!

这一定是勾引!

赵玉瑭接过维洛西尔手里的刀叉,把肉排切成均匀的小块,声音静若沉潭,隐带笑意。

“殿下,爱是坦诚。”

这番话看似解释了她为何如此诚实,但维洛西尔知道她说的是自己。

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王子,但在赵玉瑭面前却是十足十的不坦诚,分明是想吃她做的肉排却怎么都不愿意承认,分明可以直接命令她却选择如此迂回的方式。

“爱”这本书,原来这么难读。

——

维洛西尔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学生,一旦赵玉瑭把知识教给他,他总能最快地吸收并灵活运用。

“你确定要我搬过来?”

维洛西尔颔首,“你不愿意?”

赵玉瑭委婉地说,“我觉得不太合适。”

会给阿纳雅她们造成很大心理负担的。

维洛西尔蹙眉,不满地指责道,“你说过,你爱我。”

爱他为什么要拒绝他?

赵玉瑭:“……”

好的不学,净学坏的是吗?

她妥协,“好吧。”

行李是阿纳雅帮忙搬进来的,本来阿纳雅还想偷偷跟赵玉瑭说几句话,但没想到维洛西尔自始至终都站在旁边盯着,她没找到机会只好作罢。

“她有话跟你说。”

赵玉瑭正在收拾东西,维洛西尔冷不丁地出声,叫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

维洛西尔蹙眉,他最近总做这种看起来不太高兴的表情,就好像有很多事让他心烦一样,但比之前冷冰冰的模样看起来有人气多了。

“那个女巫,她看起来想跟你说些什么。”

阿纳雅?

赵玉瑭转过来,“可能吧,你在意这个?”

维洛西尔抿抿唇,又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如今面容可怖,以前还有人因为外貌追捧他,现在却都避之不及,他在女巫们心里就是个可怕的野兽,阿纳雅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知道有没跟她说过他的坏话。

“好了,睡觉吧。”

维洛西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躺在床上睡姿规矩得离谱,跟赵玉瑭之间居然还隔着一段距离。

他望着天花板,幽红的双眸在黑夜里看不清楚,赵玉瑭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

就在赵玉瑭快要睡觉时,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的维洛西尔突然侧身靠过来,目光从她柔和的脸庞滑过,最终落在她纤细的脖颈间。

她是那么的脆弱,看起来就是个很年轻弱小的普通女孩,又是那么的坚韧,能在兽化的他面前保持冷静。

维洛西尔早就知道她胆子大,她根本不害怕兽化后的他,但不害怕不代表喜欢。

睡意涌上来,赵玉瑭在即将沉入睡乡时听到维洛西尔的声音,他声音应该很小,但两人靠得近,于是每一个字都听的异常清晰。

“过来。”

赵玉瑭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黑暗里他模糊的身影,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嗯?”

她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几乎是从喉间哼出的,带着细微的哑意。

“想要什么?”

维洛西尔只有一个模糊的想要和她亲近的念头,但她不肯被他糊弄过去,非要他把“坦诚”实践得明明白白。

他沉默一会儿,握住她滑到自己喉间的手指,低头时额头从她指尖蹭过,最终将唇虚虚悬于她的掌心上方,似吻未吻。

说话时温热的吐息从掌心拂过,听觉和触觉的双重感受使他简单的一句话变得微妙起来。

“抱抱我。”

在他明确地表达自己的需求后,赵玉瑭毫不吝啬地有求必应。

她圈住维洛西尔的腰,被馥郁的玫瑰香包围,油然而生一股沉甸甸的安稳感。

她毕生所求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