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才到底是个领导。
很快，他脸色恢复了自然，看着张超：“小张，余知青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如实回答就是。”
他木木回道：“好。”
“张干事，刘主任说您负责公社所有录取通知书的发放情况，请问已经全部发完了吗？”
张超点头：“发完了。”
余敏又问：“我有个认识的弟弟，山下洞大队的，叫做聂长庚，他没收到……”
没等她说完，张超激动反驳：“不可能！”
“这聂长庚我印象很深刻，考上了清华大学物理系，是我们本地考得最好的，当时我把录取通知书交给山下洞大队的大队长，还专门和他提了一嘴呢。”
这话一出，章烨脸色大变。
余敏早就知道真相，但是也礼貌性的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什么？!”
“可是，山下洞大队的大队长林正军并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儿，也没有把录取通知书给聂长庚啊～”
“你不会记错了吧？”
张超涨红了脸：“绝对不可能！”
“你要是不信，我们这就去山下洞大队，我去和林正军对质。”
余敏重重点头：“好，那咱们这就去。”
说着。
两人直接转身就要往办公室外面走。
刘德才出声阻止：“等等。”
两人站住。
张超一脸急切：“副主任，我肯定是把通知书发下去了，这事和我没关系。”
刘德才：“……”
副、副、副！
副你的大头鬼！！！
他猛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也一起去。”
按照张超和余敏的说法，这件事儿怕是有猫腻！
活了大半辈子，他经历得太多了，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
若真的他想的那样。
江华县、苏省乃至全国怕都要地震了！
他猜对了。
余敏就是打算把事情闹大。
找上县\/革\/委会也罢，找上双板桥公社也罢，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林正军扣下聂长庚的录取通知书，让自己儿子冒名顶替的事实。
与此同时。
她还打算在征求了聂长庚的意见后，在他同意之后把他的遭遇一五一十写成报道，送到人民日报去。
相信这种大新闻，人民日报一定很乐意报道。
林正军一家把聂家老小害得这么惨，当然不可能轻轻松松放过他。
一定要让他在全国臭名昭着 ，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为上一世惨死的聂长庚、他父母、聂叔叔和聂婶婶赎罪。
章烨早在余敏起身，就默默跟在了身旁。
他脸色平静。
但是，从眼中不时闪过的怒火和上下起伏的胸膛，也能看出内心的不平。
4人风风火火外出，脸色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肃。
王福海不明所以：“主任，您这是要去哪儿？”
刘德才命令道：“小王，去我家告诉我媳妇儿，我有事要下乡一趟，可能得晚点儿回来。”
王福海：“啊？”
没等他反应过来，4个人都骑着自行车走了。
余敏早就愤怒过了。
因此，面上沉着脸，心里却十分平静，还有心情观察张超和刘德才。
刘德才是公社的副主任。
头发花白了，起码有50岁了，骑了一辆自行车，凤凰牌的，但是半新半旧，应该是公社配得公车。
而张超。
也是骑的凤凰牌二八大杠，但是崭新崭新的，他脸色自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骑个比领导还好的车有什么问题。
一看，就是关\/系户。
啧啧啧。
难怪这么没眼力劲儿？
……
一路无言。
抵达山下洞大队。
此刻。
差不多11点了。
家家户户的屋顶的烟囱都冒起了炊烟。
余敏看向刘德才和张超，道：“我去聂家找聂长庚，你们跟着章烨先去林正军家里吧。”
“行。”
众人没有意见。
兵分两路。
聂家。
余敏在门外便扯着嗓子喊道：“长庚，你在家吗？”
屋内很快有了动静。
聂长庚正在帮着烧火，双手都是脏的，也没来得及擦，急忙走出来，又惊又讶：“余敏姐，都快中午了，你怎么来了？”
“哎呀！”
余敏猛地一拍双腿，嗓门要多高有多高：“小聂，你还不知道吧？”
“其实你考上大学了，还是清华大学物理系，结果，你的录取通知书被你们大队那个黑心肝儿的大队长给藏起来了！！！”
聂长庚脑子炸开了花，直接傻了：“什么？！”
下一刻。
聂家叔婶一脸焦急的跑了出来，聂立先不敢相信：“余老师，你没开玩笑吧？”
聂婶婶附和：“对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两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附近的几户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全家老小都盯着余敏看。
她长吁短叹，夸张至极：“当然是真的啰！”
“公社的刘主任都来了。”
“早上，我专门去拜访了县革\/委会的安主任，人家专门给我看了山下洞大队有哪些人录取，根本就没有林清平。”
吃瓜群众哗然：
“嘶～”
“天啊？！”
“哦豁！！”
“林清平没考上大学？不会吧！他成绩挺好的呀，而且，他不是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再过半个月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傻吗？没听那女同志的话？他把人家聂长庚的录取通知书占用了！”
“不应该呀？他成绩挺好的。”
“……”
这边。
聂立先震惊过后，整张脸涨得通红，状若疯狂的大吼：“林正军，你tm狗娘养的东西，老子今天和你同归于尽！”
“啊啊啊！”
说着，他抄起手边的扫帚，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聂婶婶没阻止自家男人。
她同样气得双眼充血，满脸扭曲狰狞，转身回了厨房，出来，手上提着一把菜刀。
“林正军，今天我们两家没完！”
吼了一声，她同样跟了上去。
余敏看到，吓了一跳，不会真的闹出人命吧？
这太便宜林家了。
聂婶婶也会因此赔上一条命，不值得！
于是，她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聂长庚跑往前跑，嘴里大喊：“婶子，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儿！”
聂长庚也反应过来。
他微微用力扯开她的手，丢下一句：“余敏姐，我去追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