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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手里的绷带,这才反应过来。

本想抬手去接,但一想伤的本就是肩膀,自己包扎上药实在不便。

只得依笛飞声所言,褪去衣衫。

得益于火云缎的防御能力,肩膀上这一剑并不深。

只是身体太差,病态的白,衬得那一身旧痕与肩上血淋淋的新伤触目惊心。

饶是齐知源见贯江湖血雨腥风,看他这一身伤,仍是有些震撼。

李莲花继续刚才那未完的话题,“齐先生,你方才说,何事有求于我?”

齐知源这才道,“李楼主刚才的猜测是对的,这串银铃上的纹路,的确能拼出一张地图来。”

“我虽然打乱排序,但并不能确定走向是否正确。”

“所以还是需要破解银铃上的机关。”

李莲花微微颔首,“齐先生是想借银铃?”

笛飞声的手稳,但并不轻,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收什么力道,疼得李莲花倒吸一口气。

回头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他什么。

人金鸳盟盟主屈尊降贵伺候人,这天底下难得找出第二遭,能忍就忍忍吧。

那边的齐知源摇了摇头,面露思索。

“李楼主可知,这银铃中藏的,是什么地图?”

李莲花那十年里,连见都没见过这玩意,他能上哪儿知道去?

便抬眸看他,“什么地图?”

齐知源正待解惑,却听得外面石门被推响,随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扭头看过去,便见一身红衣的李相夷在铜雀台的人带领下,迈步进了密室。

他不仅仅是自己来的,手里还提了一个人。

绑得结实,但人是晕过去的。

他甩手把那人往李莲花脚边一撂,目光落在他身上,眉锋紧紧一锁。

笛飞声在给他处理伤口,李莲花虚披着那件火云缎,能清晰的看到伤痕。

李莲花脚下避让了一下他丢过来的人,抬手倒了杯茶递给他。

“你怎么还带了一个?”

李相夷迈步上前,没接他的茶,抬指撩开他的衣裳看了一眼。

新伤叠旧伤,纵横交错。

有的他认得,自己身上也有。

有的不认得,看起来九死一生。

李莲花没好气的啧了一声,放下杯子拍开他的手。

“干嘛?”

李相夷皱眉问他,“胸口那一剑,是谁刺的?”

他只知道李莲花比他多活十年,不知道他身上的伤,比自己多这么多。

李莲花没有回答他,偏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昏过去的。

“你把谁给绑了?”

又开始顾左言他,李相夷知道自己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眼下的环境,也不适合追根究底。

只能由他转移了话题,“太医院的左院判,听说是皇帝的御医,大熙国之圣手。”

说罢,抬手按下地上躺着那人的大穴。

边上的齐知源眼中都是震撼,此人独身面对千人尚能全身而退,这么短的时间……

还进了一趟宫,揪出来一个御医?

如此恣意轻狂,如此风采卓绝,莫非他就是那位传言中的,天下第一?

地上的太医慢慢苏醒过来,茫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石室。

待理清自己的处境,小心翼翼的问道,“诸位英雄,这……这是要做什么?”

李相夷挥剑斩断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转剑刃拍回鞘中。

“他受伤了,替我诊诊情况如何。”

此举正合笛飞声的意,他包扎完了伤口,退至一旁。

太医松了一口气,抬手去把脉。

李莲花拂袖穿衣,让他握了个空。

笑着开口,“多亏你俩来得及时,我呢,什么事都没有。”

“这大晚上的,就不麻烦老先生了。”

说罢又斜了李相夷一眼,“李小鱼,赶紧给人送回去。”

李相夷眉头微微一抬,笛飞声眼眸微眯。

两人一个抱刀,一个提剑,一左一右像门神,一动不动。

那太医伴君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他门清。

当下迈步上前,赶紧表达立场。

“老朽不麻烦,烦请李先生配合一二。”

里头坐着的轩辕琅是认得这老小子的,也知道他绝非浪得虚名。

索性一抬手直接按在李莲花手腕上,压在桌边。

“张院判,请。”

张院判这才搭脉问诊,细细探查。

李莲花避无可避,终究只是叹息一声,将头别向一边。

那太医眉头越皱越紧,看了一眼李莲花,眼中闪过一缕转瞬即逝的疑惑。

片刻后,他收回手。

李相夷连忙开口询问,“如何?”

太医抬手抚须,摇了摇头。

“李先生这是中了毒,不过已经服用了碧珩丹解毒,体内余毒倒是不难拔除。”

碧珩丹,这听着可不便宜。

李莲花看了齐知源一眼,齐知源只是朝他微微颔首。

李莲花拱拱手,开口道谢,“有劳先生了。”

这意思很明确,让他点到为止即可。

可这张院判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囊括在治病行医,行医之时一向有话直说,从不知何谓点到即止。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这正是皇帝最喜欢他的一点,因而得以重用。

有先帝那样的例子在,他需要一个只说真话的人。

他开口道,“这除毒是不难,但你三经俱损五内皆伤,已是病入膏肓之象。”

“李先生,还是安心调理,保重身体要紧。”

李莲花抬起手,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说什么?”

笛飞声眸光如刀看过去,“病入膏肓?”

李相夷错愕的一怔,眉关紧锁,难以置信的看向李莲花。

“为什么,碧茶毒不是解了吗?”

难怪,难怪他要进京,躲江湖躲得远远的。

与先前离开天机山庄时没什么两样,他只是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瞒着所有人与世长辞。

李莲花苦笑了一声,“毒是解了,但受碧茶侵蚀多年,我这身子骨早就垮了。”

密室之中沉默了许久,李莲花再度开口,打破平静。

“张院判,我还有多少时日?”

他本是不愿这两人知道自己的死讯,但如今都找进京中来了,总归是避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