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杏凝目，她当然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可若这人只是个亲戚，那便没资格在那儿置喙了。
齐杏朗笑了一声，“请问程老爷，敢问您是程潜的贵亲呢，是父亲呢，还是只是叔父之类的亲戚呢？”
“大胆！”
男人脸露了怒色，“我同他什么关系，岂能容你来置喙！”
“当然有关系了，若您只是他叔父，恐怕不能干涉他的选择吧，您说是不是呢。”
“哼！”
男人的脸色更是不好了，“吾乃是他的亲生父亲，总有资格了吧。”
“呵呵呵，有的……”
齐杏一整个人愣住了，看来她还真猜错了，没想到他的父亲竟是这样的，这下真是尴尬极了。
她想了一想，还是乖顺地跪了下来，向他磕了一个响头，十分诚挚地说道：
“程伯父对不住，杏儿刚才冒犯了，请您不要见怪。”
“程潜他救了我们全家，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您是他父亲，我理应也对您感恩拜谢，谢谢您，谢谢你们。”
齐杏十分懂礼，说完便又向那男人磕了一个头。
无他，他给的恩实在太大了。
他值得她磕上这个头。
“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他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说话态度也放软了一点，“既然你亦知我们程家对你有恩，那总得识趣一点，同他解除婚约吧。”
程知节瞧着眼前这女子，生得倒是俏丽，可周身气质却充满了粗鄙之气，感觉就同他自己一样那么虎。
若是男子未尝不可，但身为一个女子，怎可以如此粗陋呢，完全没有一点高门淑女的风范。
配不上，完全配不上。
齐杏听罢，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啊，本来那婚约就是权宜之计，解了也未有什么不妥。”
程知节有点吃惊，咦，这女子，怎连哭求挽留都不挽留一下，这么爽快的吗？
看来她也不是那种攀附权势的心机女子。
他思罢，咧嘴笑了起来，“你倒看得挺开的嘛，难道不怕失去这优秀的郎君？”
齐杏咬了咬下唇，开始有些犹豫，“程伯父，您这么说着……杏儿倒有些舍不得了。”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十分真诚地望向他：
“可是，若是这婚约阻碍了他，那就是杏儿的罪过了……我不愿他不高兴。”
齐杏说的笃定，心里却开始隐隐作痛。
她默默地在心里，把这种痛归之为，失去宝贵的心疼罢了，时间久了就会习惯的。
程知节听了，略略对眼前这女子有些改观，他忽然心软了一些。
想着，若是儿子喜欢，都收了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作出了自己的退让。
“呵呵，杏儿，虽然你这个人很粗鄙，不过也挺对老夫的胃口的……这样吧，你也就别走了，留下来做个妾室吧，只要以后乖乖的，荣华富贵包你们齐家享之不尽。”
“啊？”
信息量太大，齐杏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程伯父，您的意思是，我给程潜作妾？”
她实在不敢确认，开口再问了一遍。
“没错，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难道你善妒？”
程知觉挑起黑粗的眉毛看向她，似乎在费力地寻找她的不足之处。
“呵呵，这个……没必要吧。”
齐杏扬起了尴尬的笑脸，弱弱地拒绝。
“程伯父您多虑了，杏儿并没有很想嫁进来，呵呵。”
她十分实诚地同他说起了自己的理想：“杏儿还是比较喜欢经商，至于丈夫嘛，以后同商人联姻可，招夫婿入赘亦可，总之呢，杏儿不想委屈自己。”
如此狂言，她不敢在自己爹娘面前说出，竟敢在程潜的爹面前说出来了。
呵呵，有个人听她倾诉也是桩好事。
“放肆！”
程知节听完，果然大为震怒，连声骂道：“粗鄙不堪、无知蠢笨！身为一个姑娘家竟敢有此等想法，到底懂不懂何为夫纲伦常，懂不懂礼义廉耻？！”
好吧，她早就知道，几乎所有的长辈都接受不了她这种想法。
所以她故意说出来，气死他。
“亏得潜儿那晚还苦苦哀求老夫，去寻那朗诵来帮你，如今看来，他果真是眼瞎了，看上了你这不知好歹的黄毛丫头，哼！”
“？……”
齐杏此时惊讶得张大了小嘴，满眼难以相信。
“您是说，朗大人他愿意帮我，是因为他去求了您？”
她一直以为，那朗大人是被她拦轿苦求而感动的，才愿意帮助她的，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承了他程家的情。
他程家，到底什么来头啊？
她又到底欠了他多少啊！
难道真的得为了报答他，委身做妾室，才还得上么！
齐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心头的震惊久久未能平息。
这一瞬间，她好像所有的心气儿都没了，所有的梦想也消失了，难道，下半辈子，就只得通通为了还他恩情而活？
如此想着，她意志消沉了起来。
可她不得不还。
就这么一瞬间，她便要从坚持，变成了妥协，心里充满了哀伤。
“程伯父……你们想怎么做就怎样做吧，杏儿……一切都听从。”
齐杏说完，眼眶里的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了下来。
程知节最看不得女人哭了，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赶紧打发她：
“算了，你还是离开他吧，省得夜长梦多。”
“好……”
“不成！”
突然，程潜的身影从他们身后匆匆赶来，打断了齐杏的应承。
他跑了过来，执着地执着她的手。
“杏儿，你不许走，我不许你解除婚约！
他好不容易抢来的婚约，如何解得！
程潜握着她的手腕，力度大得显出了红印子。
他把齐杏带到身后，如护犊子一般护着。
“程老爷，在下的婚事还由不得您来管，劝您勿要多事。”
程潜态度强硬，语气冰冷地同着他爹说话。
齐杏在他身后听着，眼里疑惑不已，为何，他不叫爹的？
“我怎么不能管，你乃是我儿！”
程知节暴脾气，摔了竿子便站了起来，盯着他盛怒至极。
“我不是你儿，程老爷莫要认错了！”
程潜扭过了身子，不愿面对他。
时间闪回，他又想起了那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