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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午时分,各家贺喜的太太姑娘到的差不多了,陈家大宅里到处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人群。

各处待客的屋子里也是坐的满满当当,进来的人该往哪一处领,都有王印梅院里统管的大丫鬟瑞雪安排。

其余的姨娘也都安排各自的职务。

孟冬淳自然负责宴席,赖美玉负责满月红蛋回礼的发放,杜蕊则招待各家来的姨娘,柳春珺被安排负责宴席的摆设、器皿的收放。

别的活计还好,器皿的收放要格外的精心细致,柳春珺又是头一回当差,心里没底。

活计都是瑞雪安排下来的,大家都没有异议,柳春珺自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勉力应付着,一大早便精神高度紧张,生怕哪里出了纰漏。

尤其是王家送来了六坛子女儿红,每个坛子都是精工打造。

其中一对雕刻了《兰亭序》和《曲水流觞》,一对雕刻了龙凤呈祥,另有一对雕刻了四时花卉。

这都是请了制坛大师方一舟制的,他一年不过只出产十来只坛子。

里面是会稽山下老字号“袁记”的精酿黄酒,已经蜡封好,只等酒宴后埋入地下,待小姑娘将来出嫁再开启。

当年陈珈满月的时候王家也是送了六坛,只不过图案不同,叫做“状元红”。

“柳姨娘,你可精心些,这个酒可金贵的很!”金桂冷眼看着柳春珺,扔下这句话,甩袖走了。

柳春珺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知道贵重就应该交给府里的老人,怎么非要她来负责呢。

不一时孟冬淳身边的小丫头又来喊:“柳姨奶奶,我们姨奶奶让你过去,要拿酒器了。”

柳春珺忙得脚不沾地,只得命令流翠,哪里也不要去,死死看着女儿红,万不能出了差错。

内院待客的“颐华堂”,秦夫人陪着一众太太夫人坐在一起说话。

秦夫人的大儿子陈廷安有两子一女,只是都在都在任上,如今家里只有两个孙子。

这会得了一个小孙女,长得还跟儿子小时候很像,秦夫人非常满意,这一个月不知往“毓铭院”送了多少好东西。

“我们朝安娶到印梅真是得了块瑰宝,模样、人品、才干……哪样不好?就是子嗣也顺当,先生儿,后生女,真真是四角俱全。”秦夫人没嘴的夸着王印梅。

周夫人在一旁笑着,“也是亲家母疼爱她,哪家儿媳有印梅这样好的婆母。”

众人都跟着夸赞着两婆媳,里头突然有位陈家同宗的李太太突然问道:“我上回来给嫂子请安,不是听说要在十月里生吗?怎么倒提前了?可喜母女平安……”

秦夫人和周夫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秦夫人看了一眼李太太,知道这位平日里就是个没眼色的,刚想开口敷衍过去,就听周夫人说:“都过去了,如今我也不想提这事了,李太太也不必挂在心上。”

秦夫人瞥了一眼周夫人,脸色比刚刚黯淡了几分。

周夫人这两句话说的众人八卦之火烧的更旺,过了一会便都遣了丫头去打听打听。

宴席还没开始,夫人太太们便都知道陈朝安有位得宠的姨娘,害得主母早产也不过就禁足了一个月,大有宠妾灭妻之势。

外院都是男宾,更加吵闹一些,陈朝安把外书房收拾了一番,重要的宾客就在外书房招待。

卜易道、汤冲、蔡牧等人都在书房里喝茶说话。

卜易道最近颇有些春风得意,这次秋收丹徒县圆满完成了任务,任满考评自己绝对能拿优。

妻子兰有仪又有了身孕,现在安心养胎,也没心思跟汪欣月斗法了,后宅平静了许多。

汪欣月也改了性子,不去触兰有仪的霉头,整日温柔小意的伺候卜易道,解锁了从前不肯的一些方式方法,倒比从前还精心。

卜易道现在是官场情场届得意,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思。

“哈哈,晴明,为兄今日喝你家大姐儿的满月酒,再等七八个月你就要喝我家娃的满月酒了。若是男娃,咱们结个娃娃亲可好?”

陈朝安一头冷汗,你媳妇肚里还不知是谁的种呢,谁跟你结娃娃亲。

“可别,我家大姐儿只怕要被我宠坏,将来她不点头我是不会让她嫁的。”

卜易道也就是随口说说,主要是想炫耀自己家也有喜了,倒不会在意,嘻嘻哈哈跟陈朝安说笑起来。

陈朝安看着卜易道一脸满足的笑容,腹诽了一句:“叫你抛弃糟糠之妻,合该你当个大王八。”

说着说着一转眼见汤冲不见了,不禁问了问门口的小厮:“汤三爷呢?怎么半天没看到人影了?”

小厮回道:“小的刚才看到汤三爷去了东边,看着像是去水榭那边了。”

陈家大宅东边有一处水潭,面积不算太大,却是天然而成,还挺深的,刚好隔开了内外宅。

外宅这边建了一个水榭,从水榭那边望过去能看到内院花园的一角,说不定汤冲是跟王四小姐王依兰约好了。

陈朝安想到这里不动声色,借口更衣出了书房慢慢往水榭那边走去。

汤冲知道今日林蕴负责招待未出阁的姑娘们,她们在屋里坐不住,必然会到花园里转转的。

他站在水榭的栏杆处,果然远远看到了几个身影,只是隔着一排竹影,看不真切。

汤冲拧着眉,觉得自己这是中了邪,从前从来没有这样为一个姑娘牵肠挂肚过。

他找人去金坛打听了林蕴,事无巨细都要知道,明知道她不可能为妻,也不愿意做妾,可他仍旧放不下。

听说她从小学的古琴,弹得极好。汤冲从怀里掏出一支洞箫,放到唇边吹奏了一曲《凤求凰》。

花园里的几个女孩子被洞箫声吸引,屏声静气听了一会,拨开竹子往水榭那边看。

远远的只看到一个穿着蟹壳青长袍的男子,长身玉立。

“哎呀,可惜看不清楚是谁呢,倒吹得一手好洞箫。”王依兰有些可惜的说道。

林蕴没说话,她看不清远处那人的脸,可是能感觉出那个人是汤冲,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那么笃定。

果然听汤凌说道:“是我哥哥啦。\"

\"呀!”王依兰羞红了脸,扭捏着搓着一角,心里又甜蜜又害羞。

这人真是的,怎么当着这么多奏了一曲《凤求凰》?真是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