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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声算什么?在丹徒再难听的话也没人敢说到我面前,只要没说到我面前,我管他怎么说。”

“再说了,只要我高升了,将来谁还敢胡说八道。”

陈朝安说着搁下筷子,细细跟王印梅算了一笔账。

家里各处的田产、庄子、铺面的收入,家里两个宅子七八位主子的支出,平日的人情来往,给大哥那边的支援……

“你算算,咱们一年能剩下多少钱?能打平就算不错了。我前年为何纳了赖美玉你不清楚?当时大哥好不容易分配到了官职,正缺一笔上任的费用,没有赖美玉的嫁妆,我又哪里一夜之间能变出来五千两银子。”

陈朝安越说越烦闷,声气越发粗壮了。

王印梅指了指隔壁,“小声点,别把旻姐儿吵醒了。”

陈朝安这次屏声静气,夫妻俩对坐了一会,陈朝安上前揽住了王印梅的肩膀,才柔声道:“我知道你为我操持家里辛苦了,你放心,这趟我拿了那妇人的银子去谋官,将来咱们也谋个父母官做做,也叫你当当诰命夫人,将来比你们王家那位董老恭人还要威风。”

王印梅心头委屈,伏在陈朝安胸口低低说道:“我是心疼二爷的名声,不如等大哥那边能出力了,我再让我哥哥也使一把力,到时候二爷再谋个官……”

陈朝安摇摇头,咬着后槽牙,“卜易道这任满了要高升顺天府通判,这三年我任劳任怨,说是二老爷,实际大老爷的活也大都是我在干,我干活他升迁,你说我咽的下这口气吗?”

王印梅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问道:“可有门路了?”

陈朝安点点头,“原本想让大哥的同年帮帮忙的,如今知道骆琏新纳的妾室是姜知檀,柳姨娘跟她关系极好,她是个眼里只有银子的,到时候让柳姨娘拿了银子找她帮帮忙。”

王印梅嗯了一声,“想不到咱们家竟有求着姨娘办事的一天。”

陈朝安面露不悦,松开手,带着怒气道:“姨娘怎么了?也是咱家的人,不用你觉得丢脸,此事我自然安排好,你只需帮我把求娶的事情办好就行了。”说罢甩袖出门。

王印梅呆呆坐了一会,天色暗下来,室内一丝光也没了。

金桂站在门口小声问道:“二奶奶,奴婢进去点灯吧?”

“不用了,让我一个人坐会。”

金桂听出王印梅声音有些不对,咬着唇退出去,将门关好,不让冷风进去侵扰主子。

“皎清苑”里飘出来一阵芋头的香味,屋里传来雪魄欢快的声音:“我就说好吃吧!这可是我娘亲手种的小芋头,又糯又香。”

“行啦,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莲心在一旁笑着。

陈朝安推门进去时,正看到柳春珺捧着一个小芋头,嘴角含笑看着雪魄和莲心打嘴仗。

“吃什么好吃的呢,给二爷来一块尝尝。”

雪魄忙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一个芋头,拿帕子擦了擦,准备递给陈朝安。

谁知那芋头太烫,雪魄左手换右手,右手腾左手,龇牙咧嘴的舍不得扔下来。

“行啦,放一边吧,等会爷尝尝。”

陈朝安笑着挥挥手,雪魄和莲心忙收拾了一下出去了。

陈朝安过去搂住柳春珺香了一口,“珺珺,好几日没见到二爷了,想我了吗?”

柳春珺嗯了一声,将手里的芋头剥了皮,递到陈朝安嘴里。

陈朝安作势要咬,趁柳春珺不注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指。

“呀!二爷做什么呢,也不嫌脏。”柳春珺一惊,手里的芋头险些掉下去。

“哈哈,逗逗你玩。看你气色好多了,我心里真开心。”

前几日姜知檀的来访,让柳春珺的心情好了一些,胃口一开,气色便好了。

陈朝安就着柳春珺的手吃了一口芋头,状如无意问道:“姜知檀前几日来了?”

“嗯,过来说了一会话。”

“她如今在骆大人府上还好吧?”

“她说骆大人待她不错,比原先在司家顺心多了。”

陈朝安点点头,“她是个聪明且狠心的,如今得了骆大人的势,动不了兰家,先把自己家给办了。”

柳春珺没听姜知檀提起,听了这话不由好奇:“什么叫把自己家办了?”

“听说姜知檀的娘死后,她爹一直没有另娶,把个姨娘当做正室看待,那妾室出门见客都自称夫人。”

“姜知檀入了守备府,第一件事便是将她爹宠妾灭妻告上了衙门,她有人证物证,她爹被判打了三十板子,另外罚银百两,那个妾室被判了流放。”

“听说判决那日姜家几个庶子庶女都哭成了泪人儿。这姜知檀倒狠心,父亲兄弟一概不顾,为了一个妾室将一家子弄得鸡犬不宁……”

柳春珺听得变了脸色。一来她并不觉得姜知檀心狠,若不是那妾室作乱,害死了姜知檀的娘亲,她又怎么会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

二来陈朝安话里话外是对妾室的轻蔑,却忘了他身边的女人就是个妾室。

陈朝安见柳春珺脸上神色不虞,回过味来,拽着柳春珺的手轻轻打了自己脸颊一下。“是我说错话了,姨娘中自然也有好的,珺珺就是极好的,温婉可亲,可不是姜家那种人能比的。”

柳春珺不想分辨陈朝安话里的姜家人说的是那个妾室还是姜知檀,轻轻推开陈朝安,板着脸道:“二爷赶紧离了这里,几日未归,不到正房歇着,我怕人说你宠妾灭妻,下次再有个什么宴席,再来一位夫什么公人母人的,只怕我两边脸不够打的。”

陈朝安哈哈一笑,十分喜爱柳春珺发点小脾气的样子,上前抱着她不撒手。

他在外奔波了几日,公事不顺心里烦闷,正需要发散一下,抱着柳春珺就往榻上去。

“二爷……我……我身上那个来了……”

柳春珺勾着陈朝安的脖子嗫嚅着。

陈朝安心里有些发堵,把她放下来,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来了?难道我播种的还不够勤?一个月倒有一大半种在你身上了……”

柳春珺涨红了脸,赌气转了身子,“你要是嫌我这里种不出来庄稼,自去找那能种的出来的去!”

陈朝安是想柳春珺有了身孕,自己在说出新纳妾的事,如今见柳春珺这样心里也有火,想要说两句重话终究没舍得,站了一会摔门走了。

柳春珺听到身后一声响动,想起戏文里听到的那句“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暗自心惊,难道陈朝安如今对她已经厌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