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枫院家——
好几名佣人从一大早就手忙脚乱地四处奔走,为接下来即将开始的仪式进行最后的准备。
这些佣人一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物,连忙低头行礼。
「别管我,快去工作。」
褐色肌肤的女性挥了挥手,要佣人们回去工作。
接着,她伸手握住目标房间的门把,豪迈地打开房门。
「准备好了吗!喜助!」
「夜、夜一小姐!这里禁止女性进入耶!」
「在自己的宅邸,谁会限制自己的行动啊。」
被她这么一说,也无可奈何。
她搔了搔脸颊,视线从右到左扫过在自己周围来来去去进行准备的男性们。
「浦原大人,您的手放下来了。」
「我已经举了一个小时耶……」
她将双手水平举起,自己则像换装人偶一样,被戴上各种各样的装饰品与布料。
身体变得越来越重,但她也没有立场抱怨,只能放弃并接受这一切。
「夜一小姐,完成了。」
「辛苦了。」
她如此说道,深深一鞠躬,男性便退到后方。
「哦,这就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吧。」
「是啊,因为原本的素材就很帅了。」
以黑色为基调的五纹和服。强调色为橘色。上头绣着四枫院家纹,是尸魂界独一无二的最高级品。
平常乱糟糟的浏海全部往后梳,全部往后梳。
「我……要结婚吗……」
今天要举行的,是「纳采仪式」。
浦原喜助与如月柚乃的婚礼。
原本没有预定要举行,但是夜一说她会全部准备,于是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天。
「你明明说不要,却坚持不肯让出日期的不就是你吗?」
「就是这一天才行啊……」
在放弃她的这一天。
他想再次牵起她的手。这次再也不放开。
只能把这当成祈愿,可见自己果然还是很软弱。
「……瞧你那副没出息的表情。」
明明周围都是一片祝福的气氛,浦原的表情却像是装出来的笑容。
只要一松懈,视线就会往下看。
「……我好害怕。」
曾经一度放弃的事物。
曾经以为再也无法取回的事物。
曾经失去的事物又回到身边,下次又必须放手的时候来临。到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光是想到这里,就足以让他的脑中充满恐惧,挥之不去。
「虽然我有对柚使用魂魄保护技术……但那是用在姬乃之后……她的寿命绝对比我们还要短……」
夜一看见浦原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
这家伙果然很胆小。明明不用想这种事。
夜一这句话,由另一个人代为说出:
「看看现在吧。」
「黑崎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是身穿死霸装,有着橘色头发的男性。
黑崎一护比初次见面时长高,五官也变得成熟。
「因为没有永远。比起看不见的未来,更应该珍惜现在。只要紧紧拥抱,就能抬头挺胸地说出谢谢,不用为了无法保护而哭泣。」
虽然已经长大成人,但一护的年龄还是比自己小很多。听到他的话,浦原微微一笑:
「一护说得没错。稍微放松一下,享受现在吧,喜助。难得活下来,这样太浪费了。」
听到两人的话,原本表情有些阴沉的浦原,表情也变得柔和。
当三人相视而笑时,有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
「爸爸啊啊啊啊啊!」
「姬乃!」
姬乃身穿美丽的桃色和服,但与可爱的打扮不相衬的是,她脸上悲伤地堆满了泪水。
女人禁令这种规则已经形同虚设。
他抱起哭哭啼啼地跑过来的女儿。
「对不起,浦原先生!她哭着说无论如何都要来……」
「不会不会,一勇先生,好久不见。」
少年有着和一护相同的发色。
与父亲凶恶的眼神相反,他有着圆润又温柔的下垂眼。
「你几岁了?」
「十五岁!」
「已经这么大了啊……」
时光的流逝真是飞快。
不知不觉间,少年已经和当初遇见一护时的年龄相同。
浦原哄着怀中哭闹的女儿,轻声说道:
「怎么了,姬乃?你不是在柚那里吗……」
「妈妈变成天女了!」
「天女……吗?」
原来如此,最近念给她听的现世故事中,有篇竹子生出天女,天女回到月亮的故事。
她大概是以为母亲会离开,所以才来求助吧。
虽然在她哭泣时说这种话很失礼,但这个孩子应该不知道,这句话会让她更加期待吧。
「那你就和我一起去迎接妈妈吧。」
「嗯!」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再次打开。
「新娘大人,观礼者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话,浦原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深呼吸。
「怎么,你也会紧张啊。」
夜一看着浦原那副模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护他们说「我们先走一步」,便前往会场。
浦原和中介人夜一,以及爱女一起缓缓走向会场。
他们站在四枫院家一角,通往巨大又气派的庭院的门前。
「……夜一先生。」
「怎么,都到这里了,可别想逃走哦。」
「……不,我……或许很幸福。」
浦原摸了摸在怀中不安地仰望自己的姬乃。
「好好抓紧她,别让她逃走。」
「是。」
他笔直地望着前方,挺直背脊,门缓缓地打开了。
距离大约是五十米左右吧。身穿纯白无垢的柚乃映入眼帘。
和她四目相交的瞬间,浦原像是要隐藏自己的表情,将脸朝下。
「唔……」
「啊——!真是没用!!」
「爸爸!不要哭!」
明明距离这么远,她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却带着微笑。
那双自己一直、一直不想离开的眼睛。
正在等待着自己。
自己不能离开她。
姬乃接收到他的心意,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然后,她压抑着快要颤抖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走。
「难过吗?会痛吗?」
「……我很开心哦。开心得不得了。」
自己的模样有点难堪,身上的正装大概再也穿不到了,观礼者纷纷发出嘲讽的声音。
「被两个美女包围,真是羡慕这个帅哥啊。」
「这幅景象真不错啊,京乐。」
护廷队的两位资深队员挥着手,姬乃也笑着挥手回应。
「浦原!你挡在那里,我怎么拍姬乃阁下的照片啊!」
「露绮亚,今天就拍一下浦原先生嘛。」
「恋次……你这家伙,居然敢对露绮亚做的事挑三拣四……?」
「啊啊啊!随便你们啦!」
「爸爸!你很烦耶!!」
恋次对家庭中自己的立场感到无地自容,但他现在感受到浦原的心情,不禁与过去的自己重叠。
他痛切地明白这种心情。
「柚乃小姐……是我的初恋……」
「吵死了,给我安静一点。」
「呐~拳西,为什么那家伙可以结婚,我却不行啊?」
「只要平子队长好好工作,不久之后就会有好对象上门了。」
「桃……谢谢你热情的告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银发少年远远看着这群明明是神圣仪式却吵吵闹闹的集团,深深叹了口气。
「至少这种时候给我安静一点。」
「队长,这个好好吃哦~」
「松本————!」
副官大口吃着四大贵族招待的料理,他则是怒吼个不停。
刚刚才叫别人安静的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
之后,他不经意与新娘四目相交,微微低下头。
「……恭喜你。」
接着,他轻声低喃:
「浦原那家伙,居然走在夜一身边!光是杀他一次还不够!」
「真巧呢,碎蜂队长。我也打从心底厌恶因为这场无聊的典礼而浪费时间。不能轻易杀了他,而是要让他尝到恐怖的滋味,让他以为这份幸福是梦!」
「……我会思考手段,茉由里大人。」
若要给予恐惧……只要打破参加这场典礼时事前注意事项上写的『严禁解放灵压』不就得了?
所以今天才会派更木剑八到虚圈去吧。
涅姆脑中浮现这些想法,却没有说出口。
周围的喧嚣仿佛离她很远。
浦原终于来到柚乃面前。
「那个……呃……」
明明至今已经用惯了「很适合你」、「好可爱」之类的赞美词。
但眼前的女性美得让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就连赞美词听来都显得轻浮。
见浦原因为如此而语塞,柚乃轻声笑了起来。
「妈妈,是天后吧?」
「哎呀,姬乃,你这么觉得吗?」
「嗯!好漂亮!」
原本在浦原怀里的姬乃扭动身体,挣脱他的怀抱扑向柚乃。
浦原暗叫不妙,姬乃却马上对他说:
「爸爸也这么觉得吗?」
见姬乃笑咪咪的,浦原也跟着展露笑容。
「是的……很漂亮……」
结果,他只能说出老套的话语。
即使如此,柚乃开心的笑容,已经足以让浦原心荡神驰。
「……欢迎回来,喜助先生。」
「……我回来了,柚。」
浦原轻轻伸出手,柚乃的手叠了上来,两人并肩迈步。
「……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居然逃避了你一百年。在你提醒之前,我连想都没想过。」
「哎呀,那我的作战计划就赢了呢。」
「作战计划?」
「多亏你忘了我,我们才能像这样活着重逢。」
请连同舍弃的心情一起忘了我,这次请别再死了。
浦原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露出认输的表情搔了搔头。
「……真是败给你了……」
两人抵达目的地后,面对面站着。
看向姬乃,她正专心地吃着金平糖。
看到爱女这副模样,两人同时微微一笑。
「她可是我们的宝物呢。」
「才想说她长大后离开了家,结果又变回这么小回来了呢。」
「那个……目前……没有障碍……只是……」
姬乃原本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魂魄再生研究,最后得到了「退化」这个结果。
原本应该成长的模样,现在却大幅倒退,这该不该称为副作用呢?
浦原想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
(啊啊,不对,我想说的不是研究结果,而是更重要的事……)
他决定不再用言语逃避,而是说出真正想传达的事。
「……我们一起养育小孩吧……」
「你晚了三年才说。」
「……对不起,我总是把重要的事往后延……」
「我知道。」
所以。
才会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花了好几年,才做好说出那天必须说的话的觉悟。
「柚……」
他呼唤她的名字,凝视着她。
漆黑的眼眸,这双愿意接受自己一切的眼睛。
你的笑容,我不想失去这一切。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
但是,现在确实踏在脚下的这个时刻。
我会珍惜、珍惜。
用言语不断传达给你。
「我爱你。」
「是的,我也爱你,喜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