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澜淡淡道：“陛下多虑了，臣不过是提个意见罢了。”
可皇帝却是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他越想越觉得其中有很多他没发现的猫腻，于是便又阴着脸道：“朕身体的毒，也是你下的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然而这一回，程安澜还没回答，一直沉默着的许香莲却是忽然笑出了声。
皇帝愣了愣，看向她，费力地拉住她的手，神情担忧道：“莲儿，你怎么了？”
许香莲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从他手中挣开，然后站起身，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步摇，优雅又从容道：“陛下，您可真是冤枉程将军了。这毒呀……可是臣妾下的……关他什么事？”
皇帝闻言，瞬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许香莲看着他脸上错愕的表情，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语气中却带上了解恨的痛快：“陛下您也别觉得不甘，种因得果，这一切，都是您自己造成的。您害得臣妾家破人亡，臣妾现在，不过是向您讨一条命罢了……”
皇帝的神情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他双眼血红地瞪着她，嗓音嘶哑道：“朕何时害得你家破人亡了？”
许香莲轻笑了一声道：“陛下恐怕还不知道吧，臣妾真名徐莲……徐烟，可是臣妾的亲姐姐！”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般地在皇帝耳边炸响。
他猛地滞住。
而许香莲却像是陷入了回忆般。
她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轻喃道：“那时，姐姐原本便已经有了婚约，可为了荣华富贵，她一句话不说，将我和阿爹阿娘都丢下，便偷偷地跟你走了。可姐姐的夫家本就是我们那儿的地头蛇，姐姐逃走了，阿爹阿娘便都活活被火烧死，我也被卖进了花楼里……”
顿了顿，她忽然笑看了眼神情呆滞的皇帝，语气轻柔地问：“陛下可知，我被卖进花楼时是几岁？”
皇帝神色复杂。
许香莲也没打算等他回答。
她状若癫狂地笑道：
“三岁……臣妾进那里时，才三岁啊……若不是那日陛下看中了臣妾，臣妾还不知要在那地狱里待多久呢哈哈哈哈……”
“陛下是不是很佩服臣妾的记性？臣妾这人啊……向来睚眦必报，别人欠我的，一笔一笔，我都要跟他算清楚……可惜姐姐已经死了，否则，恐怕还轮不到陛下来承接这笔账呢……”
皇帝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脸上神情逐渐变得悲哀，粗喘着气道：“……那你这段时日，都是在与朕做戏？你便没有，对朕真心过哪怕一次？”
许香莲讽刺地笑了一声：“陛下竟还希望我对你真心？”
她将他虚弱无力的模样尽收眼底，终于是渐渐收敛了神情，毫不留情地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在即将踏出殿门时，她又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声音冷漠道：“最后三日，陛下好好珍惜。”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绝望。
他仰躺在床上，放弃般地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疲惫地开口道：“莲儿也是你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