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与尘世重逢
张启本想让苏小莉选择在哪家吃饭，可她却同样拿不定主意，甚至看不懂招牌下的文字。犹豫半晌，二人在一家新开业的西餐厅门前停下。
这是一家音乐餐厅，就餐氛围至少是可以保障的。只是这种地方价格绝对不便宜，分量还肯定少得可怜，北舟所有稍微有些格调的饭馆都是这个尿性。
“那就这吧。”张启觉得这儿比较适合两个人来用餐，至于味道还真没抱什么希望。
彬彬有礼的服务生先是来个90度鞠躬，然后把二人引进来。这儿的服务生都是西装革履，想必饭钱中很大一部分都需要用来支付诸如此类的面子工程。
张启把菜单递过去：“你随便点吧，点你想吃的就行。”
可苏小莉根本看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菜名。她指着“菲力牛排”四个字问道：“这应该是牛肉吧，很有力气的那种牛？”
服务生忍不住笑了。张启只好拿回菜单，让她点菜显然不太现实了。
餐厅里正播放着一首曲调略微伤感的舞曲，不过苏小莉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张启已经注意到了，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把笑容挂在嘴边，偏偏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这倒让他感到十分愉悦。
“话说你在岛上每天都吃什么？”张启好奇地问道。
苏小莉脱口而出：“我们那只有两样菜，馒头，面条。自从岛上的白天没了之后，连吃青菜都很难得，更别说这个‘很有力气的牛排’了。”
“那叫菲力牛排好吧。以后记得多注意这些不懂的词语，得尽快跟上时代才行呀。”
“知道了知道了。”苏小莉依然没心没肺地笑着，还一直盯着张启看。张启很快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难不成这就是拥有手机之前人们的真正模样？
苏小莉也察觉到异常了：“你怎么脸红了？”
张启支支吾吾地答道：“被你这么看着，是个人都会脸红的好吧。”
“哦~”苏小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好餐前甜点也端上了桌，张启的折磨也算是结束了。
本来张启也没抱太大希望，可这家店的味道却出奇得好，略有不足的就是分量较少，一桌子菜甚至还不够两个人吃。
苏小莉的脸上泛起了幸福的表情：“这可比馒头和面条好吃多了啊。要是每天都能吃这种饭可就太好了。”
张启打趣道：“那你的体重就控制不住喽。”
苏小莉瞪了他一眼：“难道我这身材还不标准吗？整天吃那种东西，想不瘦都难好吧。”
吃完正餐，张启还喊了饭后甜点。苏小莉似乎不太爱吃甜食，大概是因为岛上并没有这种味道的食物。几道甜点里她只觉得冰淇淋好吃，因为冰淇淋入口冰凉，那种混在其中的甘甜恰到好处。
“那就都给你吃吧。”张启把自己那份也给了她。
吃完饭，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北舟的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毕竟北舟“人均占有酒吧数”在邻近几座大城市中可是遥遥领先的。
夏日的晚风吹走了白天的燥热，外面的温度恰到好处。
“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吗？”苏小莉问张启。
带她去蹦迪或是唱歌显然不太合适，还是来个不那么上头的活动……不如去看电影吧。
苏小莉只在父母那里听说过“电影”这两个字，她只知道那和看图片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电影会动，还会发声。而今天看的是一场3d电影，体验感自然完全不同了。
整个观影过程对张启而言无异于坐牢。那些从镜头中跃出的人类和怪兽，每一幕都让苏小莉高声尖叫，抑或是连连赞叹，还伴随着略显夸张的肢体动作。张启只后悔来时没教她观影礼仪，现在再教明显有点晚了。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连连向周围的观众道歉。还好这场的人不算多，不少观众不堪其扰换到了别的座位，影片放完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早知道就带你看爱情片了。”张启有些后悔：“你的反应可真够夸张的。”
苏小莉还不服气：“我就不信了，你第一次看这种电影难道不激动吗？”
张启一想也是，不过那已经是八九岁的事了，和现在自然不能混为一谈。不过他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就像在一块空白的画板上绘画，不仅可以任意描绘，而且未加雕琢的画作往往才是最纯正的艺术作品。
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人啊……张启暗想着。
时候已经不早了，来接苏小莉的车马上就过来了。折腾了整整一天，不仅花了许多冤枉钱，腿杆子都快支撑不住身体了。散场之后一定要赶紧回去睡觉，网吧什么的还是明天再去吧。
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苏小莉只觉得这个世界太过陌生。还好这种陌生感已经比初次造访时削弱不少了。
等车时，苏小莉说道：“我爸爸还挺喜欢你的呢，你以后一定要常来我家玩啊。”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张启赶忙装出一副期待的样子来。不过讲道理，以后肯定还是要经常登门拜访的，毕竟收了别人的恩惠嘛。
“还有……”苏小莉转过头来，晚风把她的发梢扬起。
“怎么了？”二人的目光在张启转头的一刹交汇。世界的声音仿佛在那一刻完全隐去，在张启的视线中，这儿只剩下自己和她两个人了。
苏小莉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或许是因为喝了两杯红酒，或许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张启很疑惑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在这样的气氛中，好像什么话都可能说得出来。
“谢谢你让我和这个尘世重逢。”苏小莉的眼神忽然认真了起来，如同在和救命恩人郑重道谢。
“哎呀，没什么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张启赶忙答道。
“才不是呢。”苏小莉却变得更认真了：“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肯定还在岛上吃馒头面条呢。那个什么牛排，估计是梦里才有的东西吧。”
不远处传来逐渐接近的马达声，那辆昂贵的跑车很容易从车流中辨别出来。
“那就拜拜了，下次再见！”不等张启回答，苏小莉就蹦跳着朝车的方向去了。
张启却仍然呆滞在原地，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认真。
车窗摇下，苏小莉冲他不停挥手。张启也机械地抬起手，思绪却仍然陷在困惑之中。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不过今天也还算愉快，毕竟是体验了一回约会的感觉嘛。
张启转头拦下一辆的士。在他走过与穷困相伴的二十二年后，终于可以为自己任性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