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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吉吉洛长得肥壮,往椅子上一坐,人离的近些,还没法将他放入两只眼睛里。一张脸因为气愤涨得通红,胸口上下剧烈地起伏着,全身的肉都在抖动。他眯着眼看光团里的老人,眉目间尽是不屑。

一旁伺候的正是那位入宫的使臣,看清老人面貌的一瞬,他脸色变了变,俯身在吉吉洛耳边道:“世子,这人是廉亲王。”

李权立在堂中,居高临下,威严地看着吉吉洛,“世子有礼。”他双手负后,只淡淡地颔首,算是见面。

吉吉洛身形微正,李权早些年也在战场伤害活跃,先帝的半壁江山都是他守护下来的。年纪大了,便退居朝堂,只管朝中的事,因此他也只是从父辈口中听过李权的名号。

“你来做什么?”吉吉洛不是吉吉可汗,对于北狄臣服一事他从心底感到屈辱,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再次起兵攻打炎夏,好让北狄脱离臣服的屈辱,可偏生吉吉可汗晚年再无心思征战,他的一腔报复得不到施展,自然对炎夏的人更为痛恨。

“自然是劝世子好自为之,不要拿整个北狄的千万生命,来试探我炎夏的威严。”李权到底是经历过起落的人,吉吉洛这样的人,他看过太多,也太了解。这样的人必须将他的所有的自尊击溃一蹶不振,否则他只会怀恨在心。

“你们炎夏欺人在先。”在李权面前,吉吉洛少有的惊慌涌上心头,他站起身来,比李权高出半个头。

可在李权的跟前,他的身高并没有给他带去太多的威严,“今日桐梧宫设宴,世子中途返回,难道这不是蔑视我泱泱炎夏?”

“我意与你朝联姻,你朝皇帝没有公主也就罢了,反而要以我北狄的公主去联姻一个区区侯爷,这难道不是欺我无人?我乃堂堂世子,你们炎夏竟然派出一个女人来接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吉吉洛也不是善类,在李权一双眼鹰眼的注视下,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原态。

“你说欺你也罢了,我炎夏占地万顷,拥兵百万之众,国中万民丰收粮仓满粟。朝堂之上,内有谋臣无数,外有战将若干,我军男儿个个骁勇,纵然三军挥师,踏平你整个北狄不过是探囊取物。”

声音落下,吉吉洛退后两步,整个人便瘫坐在椅子上。

李权继续道:“两年前,北狄挑起战乱,我朝大兵压境,北狄毫无还手之力。吾皇仁慈,不忍见生灵涂炭,原化干戈为玉帛,两国休战较好。纵使吉吉可汗来我炎夏,也是毕恭毕敬心怀感激,你区区一个世子,竟然妄图挑战我炎夏威严,简直是笑话。”

李权擅自去见了吉吉洛,虽然不符合规矩,却给了吉吉洛一个下马威,吓得他第二日便带着人马仓促回了北狄。

李汐看着眼前年逾不惑的老人,这个从小自己就十分敬重的六皇叔,此刻正跪在堂下,要自己赦免他的罪。

她实在想不明白,李权这是唱的那一出,他明明知道自己不会降罪于他的。

“六皇叔是为了炎夏,何罪之有?”李汐抬抬手,让新衣将李权掺了起来,赐坐上茶。

李权许久不曾单独见过李汐,抬首细细观量,见她眉梢处隐有温柔,眉宇间的戾气也锐减不少,柔声问道:“公主与驸马,可还好?”

李汐微愣,笑道:“劳皇叔挂记,本宫与驸马很好。”

李权又问:“听说,皇上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

话说到这里便进入主题,李汐终于明白这六叔究竟为何入宫来的,请罪是假,是要逼迫自己交权才是真罢。皇兄身子一好,不必他说,自己自然交了这摄政大权,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听沈公子言,皇兄的身子正在慢慢恢复,相信不久,便可独当一面。”李汐如实道。

李权神色微微松动,语气却更加严谨,“皇上能够独当一面,是炎夏之福,就是不知公主有何打算?”

李汐心中明白,李权是怕她念权不肯交出摄政大权,而以李铮对李汐的情谊,这摄政公主的位置,由她坐着也不是没可能。

见李汐沉默,李权继续道:“所谓一家不容二主,朝堂之上只需要一个主事的人,皇上乃天子,炎夏正统,而公主身为女子本不该登堂入室,如今你交了这摄政大权,也算是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狭长的双凤眼微微眯起,李汐脸上的笑逐渐淡了下去,李权将话说的如此直白,他是下了决心的。

李汐问:“若本宫不应,明日朝堂之上,是否有百官死谏本宫?”

李权叹一句:“公主应该为炎夏考虑。”

“六叔告诉汐儿一句实话。”李汐微微一顿,柔下声音,“在你派人在千牛镇刺杀我时,心里想着的还是炎夏吗?”

李权身躯一震,没有开口,将身子往椅背上靠去,闭了双眼。

这个问题,李汐本不用问,她只是还不死心。她一直在想,在那个和蔼的六叔心里,到底是炎夏所谓的祖制重要,还是这个侄女重要?

其实,这个问题,她一开始就不该想的,所谓的忠孝难两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闭了闭眼,将那些脆弱的表情全部隐藏在精致的笑容下,“新衣,取纸笔拟诏。源丰元年,吾皇重病,本宫执掌摄政大印,矜矜业业不敢丝毫怠慢。今吾皇身体康复,朝堂之上能断乾坤黑白,是非曲直,特交摄政大权与吾皇,愿我炎夏百年基业稳固,还宗庙清白。”

新衣书诏的手在发抖,每写一个字,她就抬首看了看李汐,又看看李权。她不敢相信,公主就此将摄政大权交出。

写好后,她晾干墨迹,拿到李汐眼前,柔声问道:“主子看看还有何处不妥?”

李汐闭眼不看,“拿去给六皇叔过目。”

李权看过后,十分满意。

李汐令新衣诏书收好,“本宫会随时让太医院的太医会诊,皇兄身体完全康复之日,便是这道诏书颁布之时,皇叔以为如何?”

李权起身行礼,“公主深明大义,实乃炎夏福气。”

“六皇叔为我炎夏之心,更是炎夏之幸。”李汐淡淡道,随意找个理由将李权打发了。“新衣,你陪我到外头去走走。”

新衣正要应声,见那一袭玄衣字外头行来,笑道:“奴婢还有些事,就让驸马爷陪你走走吧。”

李汐只是想出去走走,找个人说说话,身边是谁本就无关紧要。

如此一想,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新衣将凤尘拉了拉,悄声说了刚才李权来的事情,让凤尘好生安慰安慰公主。

凤尘一路跟着李汐,她不说话,他就静静地跟随,保持两步远的距离。

“真有一日,我不再上朝,不再批折子,不再与朝中大臣勾心斗角,那个时候,我能做什么?”李汐声音很低,似乎在问她自己,也似乎在问凤尘,“以前我总想着,等皇兄的病好了,交了这摄政大权,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可现在,我反而忘了该做些什么了。”

她转头看着凤尘笑,“其实我也是个念权的人。”

凤尘不置可否,想了想,“汐儿可记得,当初你说要嫁给一个怎样的人?”

李汐想了想,笑道:“那不过是糊弄六叔的。”

“我倒是想过一过那样的生活,早起弄晨钟,带月荷锄归。”凤尘微微一笑,看着李汐,“兰青言说唯有这解甲归田我做不到,公主可能指教一二?”

李汐也笑道:“驸马既然诚心求教,本宫理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人相视一眼,随后大笑出声。

自李盈盈掌权一来,甘露宫每日迎来客往络绎不绝,后宫妃嫔皆看得懂局势,李汐既然放大权给李盈盈,她就是后宫真正的女主人,没有人会笨到与她作对。连前头被她教训的方美人等人,也亲自上甘露宫赔了个不是,少不得忍气吞声,免得徒惹了不痛快。

李盈盈贵为皇贵妃,后宫本就以她为尊,这个大权更是掌的心安理得。

李铮智力慢慢恢复后,倒少有去饮泉宫,整日便腻歪在甘露宫,缠着李盈盈。

李铮所到之处,沈清鸣必定跟随,他需要随时观察李铮的反应,方便在药物上做出调整。

更多时候,李铮在甘露宫一待便是整日,甚至李汐着人请他也避而不见了好几次。

派去甘露宫的女侍再一次被打发回来,李汐倚在窗畔愣神,早朝之上李铮再不与她说些私话,下了朝后便一头扎进了甘露宫,直到天黑才回。她心中越来越害怕,经常咚咚直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冲出来。

凤尘问道:“公主为何不叫住皇上?”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李汐笑的苦涩,“现在我看到皇兄,就感觉自己这五年来就像是一场梦,到了梦醒的时候,只有自己记得梦中的事情,而皇兄从未进入那个梦。”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李汐不敢去深究,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皇兄,慢慢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凤尘无话可说,常年混迹军营中,他无法与李汐感同身受,只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给她依靠。

李汐却只是短暂的感伤,一声叹息后,又振作起来,“罢了,我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夏日炎热,李依依身子扛不住,染了暑气,几日未曾到甘露宫请安,这日才去,正好李铮也在。

李铮与李盈盈正坐在后院的凉亭里说话,沈清鸣作陪,一旁只剩下连星伺候。

桌上放了棋局,李铮一面与沈清鸣说话,一面和李盈盈玩笑,时不时打了一个哈欠。

“皇上是不是困了?”见李铮再次揉了揉眼,沈清鸣蹙着眉头问道。

李盈盈也道:“皇上既然困了,就稍事休息罢。”

李铮摇摇头,强撑着笑道:“无妨,朕想和盈盈多说说话。”一句话刚刚说完,瞌睡来的太猛,实在支撑不住,倒在桌上。

“皇上……皇上?”沈清鸣四下看看,见李铮再无动静,示意李盈盈帮他,将李铮挪到屋子里去。

扶起李铮,李盈盈担忧地问道:“沈清鸣,这样对他的身子,但真没问题吗?”

“你放心,我给他下的药,只是强行令他回忆起往事,对身体虽有伤害,也不大。”沈清鸣上前帮着掺了李铮。

外头却突然跑进来一个女侍,回禀道:“娘娘,李常在来请安了。”

“她怎么来了!”李盈盈眉头一蹙,看了看沈清鸣。“现在怎么办?”

示意她将李铮放回去,二人回坐,沈清鸣弹了些茶水到李铮的脸上,唤醒他。

“朕怎么睡着了?”李铮朦胧着醒来,揉揉太阳穴,歉然道:“许是昨夜看书太晚了。”

“皇上要多保重龙体。”李盈盈笑着递给他一杯茶,神色无异。

李依依由女侍带了进来,因见魏子良守在外头,知道皇上也在里头,只是没想到沈清鸣会在。她上前去见过皇帝与皇贵妃,沈清鸣也起身见过小主,四人相对着坐下。

在李依依来到的一瞬,李铮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眸子里明显有一丝厌烦,只是被很好地隐藏,很难发现。他轻轻蹙了眉头,“你既然病着,就该好好养病,这么热的天儿还出来做什么?”

感受到这话语中一丝责备,李依依心中微愣,勉强笑了笑,“蒙姐姐宽宥,这两日一直不曾来甘露宫请安,今儿个身子好了些,还是要来的,只是迟了些,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李盈盈满面含笑,“无妨,妹妹的身子要紧。”

桌上的棋局被李铮弄乱,他也没有心思再下,见李依依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起身告辞,“你们聊着,朕先走了。”

二人起身恭送,沈清鸣自是要离开的。

李铮才出甘露宫,见魏子良领着一众女侍候在外头,微有不悦,“朕不是然你回宫去,怎么还在这里?”

“皇上在哪里,微臣便要在哪里,这是公主的意思。”魏子良笑道。

李铮却突然喝道:“公主公主,到底朕是皇帝,还是她是皇帝?”

魏子良吓得慌忙下跪,垂首不语。

沈清鸣低低咳嗽一声,提醒道:“皇上,公主这样安排,也是为你好。”

李铮脸上露了不自然,看了看魏子良,解释道:“朕的意思是,你不必事事都按照公主的意思做,如今朕已非昨日可比,你也不必时时刻刻跟在朕身边了。”

“是。”魏子良低低应了一生。